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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女士烟一点。味道温和,有点像淡的薄荷。

卜尉的情绪似乎很好。他这样想着,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
卜尉没有提醒他,他忘记带走自己的钥匙。那东西恰好滑进了座椅底下。他捏起那小小一片金属,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
卜一的宿舍在学校附属教师公寓,有一处大门开向街道。卜尉捏着他的钥匙,从那扇门顺利地进去了。

他没有明确的号码,于是告诉保安他是替人来取东西的,卜一给了他钥匙。保安没有质疑,甚至将他带到了门口。

教师宿舍的走廊相当长。卜尉一面开门,一面朝两侧张望。两侧都是深深的长廊,中午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地面上,淡黄色的瓷砖使得整个地面沉浸在无尽的光晕中。有一瞬间,他觉得自己站在天堂的云朵里,打开了地狱的门。

卜一的宿舍并不像一个正常的单身男性的屋子。他把一切都收拾得非常整洁。由于宿舍本身并不大,加上他的东西也确实不多,所以简直像个样板间。

卜尉估算了一下,大概三个箱子能把所有东西打包带走。

他大概看了一下卜一的衣柜,翻出领标,又把唯一一套西装拿出来摸了一下面料。卜一这些年大概过得也不是非常富余。

卜尉将钥匙留在门口的地毯下。他很难相信,一个独居十年的男人能把日子过成这样。往好里说是简洁,可卜尉只觉得逼仄。怎么说,他都觉得自己的弟弟不应该混成这样。

卜一如此懦弱,卑微,毫无人格魅力,也无任何可引以为傲的建树,小时候也没有多么讨人喜欢,可他为什么爱他?

为什么会觉得他有那样大的吸引力?

卜尉重新站回了那一片光里,久久凝视着窗台。那里有一片爬山虎嫩芽的影子,娇嫩柔弱,在风里微微颤抖。

章7

卜一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深夜十二点。他走到深夜食堂要了一份快餐,坐下慢慢吃。

为了省电,这个时候食堂往往只开一部分灯。黑暗大厅中唯一一团光亮会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。他疲倦地垂着眼睛,看着纸杯中可乐缓缓冒出气泡。

他没有跟卜尉联系,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有钥匙。卜尉给他发消息:“钥匙在走廊窗台花盆底下。”

他愣了好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把钥匙落在车上了。

于是晚饭也不必再吃了,赶紧返回去检查。房间里没什么别的痕迹,卜尉也没动过东西。他熄掉灯,坐在床边发呆。这会儿从窗外望过去,万家灯火,夜色静谧,并没有他心境凄凉。可乐在胃里缓缓翻滚,二氧化碳涌上来,让他有些想吐。

他其实是知道的。

卜尉升学宴的时候,和几个相熟的人喝多了,曾经说漏过嘴。他那时候被陈茵使唤着给各桌添饮料,抱着15l的可乐橙汁在卜尉同学那桌发呆。

卜尉说:“他能干什么?死读书就够吃力了。不指望他能跑多远。”

当然,谁都知道这个他说的是卜尉的亲弟弟。卜一本人倒是没什么表情,依旧勤勤恳恳,语气温和:“橙汁还是可乐?”

有人打圆场:“哎哎,少说这些哈。谁还喝饮料啊?白的满上哈!”

卜一就收了手,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,转身走了。他那时候才十四岁,初中都没上,再会掩饰情绪也做不圆满,躲进酒店厕所里哭,哭得可怜兮兮,还记得捂嘴不发出声音。

等他哭累了,一开门发现卜尉就在外面。

他哥的表情少见地柔软:“小宝……”

卜一就跟听不见看不见似的,绕过他走开了。

其实卜尉很少叫他小宝。只在两个人年纪都小的时候,卜一还捧在襁褓里,卜尉就去摸他柔嫩的脸:“小宝!弟弟!”

他都快忘了,原来自己也是有过被宠爱的时候。

小宝当然只能存在于幼年不记事的时间。一旦有一个人知道了字词的含义,小宝这个昵称就会显得过于亲昵。卜尉很快丢掉了这个小名,转而开始直呼他的大名:卜一。

卜一那会儿还懵懵懂懂的,一叫名字就抬起头,咕噜咕噜吐泡泡,转着眼睛观察是谁在叫他。他生得乖巧可爱,大家都爱这样逗他。也就再没有这样只属于卜尉的称呼了。

卜一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条路走得不对,抑或是哪个选择出了问题,本应该温馨的亲情在他这里全部凝固,成了肉冻似的固体,让人摸不准味道,也没有品尝的欲望。

卜尉对他的态度,更像是对待什么小动物。喂养一只狗,就期待着给他玩具和食物会换来他的喜爱与亲近。卜尉的态度更决绝:我是你亲哥,即使我性格再坏你再不喜欢我,也要亲近我尊重我。

他其实是厌恶这种自信的。

卜尉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,他对于什么事情都是一个态度:不相信会有不顺意的成分。

但凡有一点不顺心意,他就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力气转日回天,根源能不能改善没关系,表面过得去就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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