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2 / 2)
一人被发现。
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,我紧张地蹲下身往小哑巴那边凑去。不小心碰到他的小腿,他便倏然睁开双眼,皱着眉抬眼看我,里面的情绪是实实在在的厌恶。我有被这抹情绪刺到,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没被二皇兄继续殴打、欺负下去,只能埋低头不再看他。
他虽是哑了,年纪轻轻,但他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与我年岁相仿之人,他当质子心有不甘,一人只身被送过来,还是被自己的宫人毒哑的,诸多欺辱不说,连解决温饱问题都得同我一样来这膳房里偷。我对他又是怜悯,更多的是愧疚。
小哑巴就该厌恶我的,不仅是因为他从原本的天之骄子沦为现在的“质子”,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被他人这般欺辱……
他要是知晓……他被二皇兄欺辱的理由,不过是因为我这个“沙包”令二皇兄觉着实在无趣,才转移的目标,会不会因此怨我——又或者说,其实他什么都知道。
到最后却并没有宫人进来的意思:脚步声停在门前。我似乎听到了谈话声,转瞬即逝。点燃的柴火偶然发出的“咔嚓”声,以及小哑巴微不可闻的呼吸声。他像是累了,睡了好久。我数了数时间,瞅着外面天色,也不好再叫醒小哑巴。看着小哑巴的脸,看着他掌心里已经干涸的血液,手指破溃的皮肤,梗着嗓子半晌发不出声音来。
▼
不知不觉中我也跟着睡着了。
再次醒来的时候,天已然蒙蒙亮,我还倒在枯草堆里惺忪揉眼,柔和的光晕在眼前浮现,似乎有一抹人影。我半晌没能回过神来,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才发现身边的小哑巴早已离开。
再回过头,便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艳丽脸庞——太子妃正居高临下、笑盈盈地看着我。我惊得瞳孔一缩,下意识喊了一声:“嫂嫂……”
太子妃仍穿着平日里常见的那套华丽衣物,脸庞精致,浓妆艳抹,她的笑容诡谲,嫣红的唇轻启道:“小五,你为何在这里?”
“我……”
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喊了一声后便跟不会说话了似的。太子妃瞧见我越发呆滞的模样,嘴角的弧度未减,原地踱步,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有个不知死活的下人同本宫说,御膳房最近似乎有人偷吃膳食啊——本宫当是什么馋人的野猫,背着主人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,倒是没想到……是小五你啊。”
“我、我没……你别告诉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
太子妃轻声打断我,“本宫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她俯下身,抚摸了一遍我的头颅,“小五都会撒谎了,可喜可贺。”
千言万语都败给了对眼前之人的恐慌——若说与太子殿下相处只会令我感到不自在,但也能勉强应付——但跟眼前的人对话,我向来是没办法说出太多话来的,她带给我的感觉只有施压、琢磨不透,以及赤裸裸的对我的嫌恶。
眼里都写满了,却还总是一副关心我的姿态在这里说三道四。我感到恐慌。我不敢确定她要是告诉了太子、或是父皇,我会被怎么样。
毕竟我只是个不得宠的、被当成透明人的皇子。
“好了,小五。”
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腕,语气变得亲昵,“肚子还饿不饿呀?嫂嫂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啊?”
她跟太子一样喜怒无常、阴晴不定。我摇头,试图摆脱她的手,却被攥得死死的。我不太理解她身为一名女子为何能有这般大的力气。
“不用了……我不饿。”
“真的吗?”
她离我近了几分,这距离属实不妥当,我连忙避开她的视线。
“小五,撒一两次谎就够了。”
她始终保持着诡谲的笑容,“要是让你的太子哥哥知道,你跟那哑巴质子待在一起,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?”
我僵硬地抬起眼看向她,她与我四目相对,眼里写满了嘲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