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 桃子树(6)(1 / 3)

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。自记起前世种种,祁桦便没再梦见萧衡焕。他让下人将那些桃子酒都存在酒窖不再启封,那桃核手串也不曾再戴在手上。至于树下读书,落花作签之事,倒是一如往常。春去秋来,桃树上又挂了累累的果实。院里伺候的丫头照旧挑了最大的桃儿洗净呈上来,忽而问道:“先前那手串,公子怎么不戴了?”

祁桦望了一眼那硕大的桃子,又望了一眼院中桃树,半晌轻轻叹了一声,道:“那便辛苦你再做一串罢。”

那丫头听了自然应下,一日过后,一串新的桃核手串便添在了祁桦书案旁边。祁桦将那手串撩进手里看过,又轻笑了一声:“核还是那样大。”

是夜,自然又是梦中相会。只是以往梦中相会之时,萧衡焕总是自然地上他榻来,抱着他与他亲昵,这一日却如梦中初次相见一般,只静静站在榻旁看他。

祁桦与他对视一眼便不再看他,淡淡道:“上来罢。”

萧衡焕沉默地上了榻来,怕他不情愿,也不敢伸手揽他,只问道:“你还怪我么?”

祁桦凉凉笑了一声,道:“怎么不怪?你对我做下的那些事……但凡我还记得,几生几世也不会原宥你。”又低下头去,“你当初不肯告诉我前世之事,如今看来,是很对的。”

萧衡焕听罢,喉头更是干涩:“这半年来……你笑得愈发少了。”

祁桦摇了摇头,道:“我笑得少,却和你没什么关系。从前也只和你一同在梦里的时候,我才笑得多些。”说罢又觉得有些可笑,抿了唇不再说下去。

萧衡焕侧过身来看他,道:“再信我一次,好不好?我想……让你高兴。”这话说出口,连他自己也觉得汗颜:若是还在前世,他倒还能派上些许用场,这一世不过是棵桃子树,又能为他做什么呢?这样想着,眼中痛楚便更深了几分。

“你前世也曾说过,我这人不懂如何让自己快活——你看我也算看得透的了。”祁桦轻轻叹了一声,低头拨弄了一下腕上的桃核,“与你一起过了这么多年,我又何尝不知道,你如今是真真改过了,我若肯放下过去那些事,心甘情愿地与你在一起,往后定也不会有什么不好。可我就是过不去!只要那些被你那般强取豪夺的事还留在我脑子里,我便没办法释怀。若是按照我的道理,这世上的人作恶总是要有代价的,只要那被害的人还在伤神,那害人的便不值得宽宥。”

“衡烨……”萧衡焕嗓音微哑,“你是对的,我……不值得被你宽宥。”

“我知道我是对的,可道理再对,也未必使人快活。即便我再怨你一世,罚你一世,教你受尽折磨,苦痛度日……又能如何呢?我什么也得不到。”祁桦手指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桃核,仿佛如此一来,心绪便不至于太过起伏,“先前那夜,我记起了一些事,还有许多不记得,这半年来日思夜想,最不得其解的,便是若我当真信了自己的道理,前世就该与你切断所有尘缘,只盼着永世不再相见,又何必献出一缕魂来,非要挂在你身上?我想了足足半年,最后想到的,却和我心中的道理半点关系也没有。”说话间,他又凉凉抬起眼来看他,“萧衡焕,我想……前世临终之时,我心中最想知道的,是如若我们真能从头来过,我究竟会不会喜欢上你。”

听到这话,萧衡焕登时睁大了双眼,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祁桦,亦或者说——前一世的萧衡烨。他胸中悲喜交加,以至于连呼吸都隐隐作痛,可他如今是在梦中,这痛也痛得不分明,整个人恍恍惚惚,如同一个被人牵在半空的风筝,只等着坠向大地的那一刻。

就在此时,前世情人的嘴角却绽出一个笑容来,轻声道:“萧衡焕,你敢相信么?我前世怨恨了你一辈子,最怨最恨的,却不是你在那八年里对我做下的事,而是你那一枚蛊,让我用尽一生,也没法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。我想……前世弥留之际,我一定是很想、很想真心喜欢你一次的。”

那风筝终究没有落到地上,它落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。萧衡焕心绪翻涌,神思激荡,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将人揽进怀里,紧紧拥着他,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祁桦被他抱在怀中,低低道:“萧衡焕,我想不与你讲道理了……我听你的话,我信你。”说罢抬起头来,对上他的眼神,“让我忘了我的道理……让我快活。”说罢轻叹一声,将手臂环上他的腰去。

这一声轻叹听在萧衡焕耳中,简直比先前多年的私情蜜语都更让人神魂颠倒,叫他如饮琼浆,飘飘欲醉。可又哪能当真醉倒?前世情人那一双眼尾微红的凤眼,正仿佛含着一潭秋水般望向他。萧衡焕喉头绷紧,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翻身把人压下,又将干燥的唇抵到他的唇瓣上去。待解开寝衣,肌肤相亲,又觉彼此身体都炽热滚烫,再一探后穴,更是蜜液横淌,柔腻湿滑。萧衡焕知道这是在他梦中,一切全凭他心意而动,可即便是过往多年欢爱之中,两人欲息翻涌之时,身下之人也不曾情动到如此地步。他全身一颤,一股酥麻之意自指尖窜遍了全身,声音喑哑,低唤出声:“衡烨……”

祁桦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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