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(1 / 3)
房子是单位分配的,产权不在季言礼手上。季言礼的遗嘱里写明不要葬礼,季铭也没有心力去给他安排了。尸体当天下午就火化了,带着骨灰瓮回到曾经的家,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拿走,还得想想怎么处理家具。
“小季啊,”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张老师的声音,“你爸爸……”,女人看到了季铭手里的坛子,打住了快出口的询问。
“你要保重身体啊,现在这个样子,唉,真是一眨眼的事,他晕倒前一天我还看见他在公园里散步。你接下来怎么办呢?”
“我把房子清一清,把家具都卖掉。”
“你那些家具让我先看看好不好啊?我一个侄子最近结婚,想着要找些旧家具,用起来牢靠些。”
“您不嫌弃就拿走吧,反正我也只有折价卖掉。”
“那怎么好意思呢?”
“应该的,张老师您帮了很多忙。”
又客套性地安慰了几句,正要进门的时候,张老师的声音又响了。
“那个,小季啊,戴栎没有回来啊?”这话是问给季铭的,她的眼睛却望着一旁的戴知行。
“他到国外出差了。”季铭没再看她,闪身进了房子,戴知行对着女人点了点头,把门拉上了。
虽然不办葬礼,父亲的死还是要通知一些人的,把充好电的手机打开,提示要输入密码,试了试父亲的生日,不对,自己的生日,也提示密码错误。季铭费劲地想了好几个父亲常用的数字组合,屏幕纹丝不动。
一串数字跳入他的脑海,在他很小的时候,这串数字的背后是一个快乐的日子,他那时还有个完整的三口之家,在那一天,父亲会特意带着他们上城里最好的餐厅吃饭,还会带他去游乐园或是看表演。后来母亲离开了,这串数字也失去了色彩。
季铭把这六个数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,一个一个地把它输进去,他动作很慢,确保自己没有出错,按下确认键后,屏幕锁被解开了。
呆愣地看着父亲那没有多少应用的干净的手机界面,或许这密码是他们离婚前就设好的,而爸爸这么些年用习惯了也懒得换。但季铭知道这理由很牵强,和那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最喜欢吃炸小黄鱼,父子俩也跟着吃习惯了,而她离开后,季铭再没在家里吃到过这道菜。
多想也没有意义了,点开父亲的通讯录,一条一条短信地发过去,大部分都是父亲的老同学或者同事,还有些是他带过的学生。一些人在收到短信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慰问,还有些短信则没有回应,季铭也没什么好盼望的。
他在通讯录的最后停了下来,这里收录了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,只有一串数字,点开通话记录一看,最近的一通电话还是三年多以前的。
一个猜测涌上心头,季铭拨打了那个号码,等待接通的时间无比漫长,终于,在他就快放弃的时候,一个女人接起了电话。
“喂?”这个声音,季铭认得出来,在他的童年,这个声音曾每日伴着他入眠,虽然时间已经让她的嗓音受到了磨损,季铭还是能分辨出来。
“喂?”对方这次的语气带了些疑惑,“季言礼是你吗?”
“妈……”短暂的沉默,这个字从季铭的喉头滚了出来,带出了他的些许泪意。
那个城市离老家并不远,甚至都没有出省,戴知行开着租来的汽车,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。打开地图找到了和女人约定的那家咖啡馆,离会面时间还有一刻钟,他想先进去等着了。
“真的不用我陪你?”季铭这边的车门有些难开,戴知行下车帮他开了门,十分贴心地问了一句。
“不用了,她能把我怎么办?你在车上等着就好。”
虽然他这么说,但戴知行并没回到车上去,而是倚在路边,看着他进了咖啡馆。
扫视了一圈咖啡馆里的客人,这个钟点大部分都是些年轻男女在这里约会,当然没有那女人的身影,季铭想这十多年还不至于让她面目全非。
她能认出自己吗?当年她出走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孩子,现在可以说是长变了不少,虽然人们都说母亲总能第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,但对于那女人,季铭不知道这话适不适用。
点的果汁端上来了,往玻璃窗外一望,戴知行还没回车里去,而是在一旁的行人通道上散起了步,他穿着某个时尚品牌最新款的风衣,已经引起了几个人的侧目。季铭看着他,心想戴知行果然还是适合和镜头打交道。隔着玻璃看戴知行来回走了好几趟,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女人走进了季铭的视野。
那女人推开了咖啡店的门,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,季铭的心怦怦跳着,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出声叫她。很快,他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,女人的眼神定格在他身上,朝着他走了过来,季铭读不出她眼里是否有喜悦。
“小铭。”女人开口唤他,还是旧日的音调,季铭望着那张脸,却没办法回应。
她并没有在意他这小小的失礼,脱掉外套搭在椅子上,自己拉开藤椅坐了下来,岁月让皱纹爬上了她的眼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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