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六(2 / 3)
等等等等,怎么就打起来了?方叩呆了,没见识过这场面。
那胡人迈着醉步,左躲右闪,仿佛胡旋舞一般,总能不经意地避开她的剑刃。
连方叩也能看出此人身手不凡,可万点红的剑出得太狠,剑风凌厉,寒光闪动,招招都是杀招,胡人一错身,用宝石袋子格挡住,布袋被划开一道口子,里面的蓝宝石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,这醉汉揉了揉眼睛,好像有些清醒了,含糊道:“……好吧,你们不要就算了……”
万点红抽动了一下嘴角,意味深长道:“不,我现在想要了。”
语罢,欺身而上,剑尖划地,擦出一簇簇奔突的火花,踩住两边的货架,然后俯冲直下,暴喝一声,猛然冲他的头顶刺去,胡人往后仰倒,扶住桌子,乞求道:“请不要……不要动粗……”
万点红充耳不闻,提着剑接连刺了十几下,把那摆放货物的桌面刺穿了十几个透明窟窿,胡人便贴着剑刃,在桌上接连打了十几个滚,最后跌倒在地上。
眼见得就要被刺穿身体,最后张千出刀,锵地一声把二人分开,万点红手腕一震,剑被弹到了地上。
“行了,走吧。”
万点红一字一顿道:“他侮辱我。”
张千冷静地说:“不要耽误正事。”
方叩害怕他们又要吵,连忙说:“别生气,别生气,稍后再和他计较。”去地上捡了剑,双手递给万点红,余光往地上瞥了一眼。
刚才那个胡人,居然岔开腿,歪着头,坐在地上打起了鼾,方叩就把散落一地的蓝宝石捡起来,用破烂的布袋遮住,丢在角落里,当作什么也没发生。
张千道:“上回若不是你出言不逊,得罪了那阁主,怎会不肯把东西卖给我们。”
方叩心想,原来是这样……
万点红冷道:“那疯女人本就招人厌烦。”
方叩安慰道:“没关系,都过去了。”
张千道:“你还要逞性子到何时?”
方叩:“好了好了,咳,天色不早了!我们快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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驻足在一座楼阁面前,方叩抬头,发觉这家的灯笼与别处不同,满街都是红纸做的灯笼皮,只有这里是黄皮的,透着柔和的光,美极了。
张千道:“我和思圜上去,你在这里守门,以防万一。”
万点红道:“你看门,我陪他上去。”
方叩心想,不会又要吵,顾虑到万点红和这阁主有过一些龃龉,就说:“还是张大哥陪我去吧,劳嫂子在这里等候。”
“你不相信我?”
“当然不是,只是……”
“那不就行了,走吧。”万点红背着剑,越过他走到了前面。
唉,方叩也只能违心地说:“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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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二楼,越过绣线屏风,只见座椅上倚着憔悴的黑衣女人,眉毛很淡,呈一个八字形,撇在脸上,像古画上的捣练仕女,她的神情忧郁,身形也很委顿,惨白的手腕上停着一只瘦骨伶仃的雀鸟。想必这就是他们说的阁主了。
方叩连忙行礼,并说明了来意,只听得那阁主弯起嘴唇,咯咯一笑道:“你要那银丝软甲可以,只不过,要听我讲一个故事。”
倘若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,这样的笑会令人赏心悦目,可如果是一个涂了白粉的死人这样笑,也许就恰恰相反了。
卖就卖吧,还讲什么故事,方叩心里虽然嘀咕着,却还是彬彬有礼地说:“……愿闻其详。”
“从前,有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姐,爱上了一个书生,两个人暗通款曲,很快有了夫妻之实,然而,这书生还是太年轻,误把一时的色欲当做真心实意,等他借了小姐家的财力,进京高中了榜眼,那股喜欢便淡下去了,从前的海誓山盟都成了一个笑话,他平步青云,另娶她人,而那愚蠢的小姐呢,望穿秋水,迟迟等待着情郎归来,可惜杳无音讯,最终,也只能含恨而死……”她的声音像一个魂灵,飘荡在阁楼上方。
方叩心想,这哪算得上是个故事,听见开头就能猜中结尾,这样的事,戏文里多着呢,但凡出现一个小姐,就知道要被书生给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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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点红在一旁淡声道:“她跟每个人都要说一遍,我已经听第八遍了。”
听见她的声音,阁主站起来,脸色忽然变得狰狞,道:“你怎么来了,我这里不欢迎你!”
“老朋友,我是来探望你的,你的肚量怎么越来越小了?”
阁主纤细的眉头展开,咕咕咯咯地怪笑道:“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,不要让我割了你的舌头。”
她坐下来,俯视方叩,恶狠狠道:“你在想,这故事很俗是不是?”
方叩连忙摇头,说:“没有,真的没有!”
这故事并不稀奇,可真尝过那被抛弃、被背叛的滋味的人,看着别人因为这悲情的故事流眼泪,脸上却是哭不出来的,哪怕是心里的眼泪也流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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