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来(5 / 7)

打开了老旧的背包查看了一下里面有日常的衣物和杂物,居然还有方便面、火腿肠,多半是婷婷的主意,让我能扮得像点,这个妹妹就是细心。在公交车站下了车,跟两位妹妹道了别。冒雨等了十来分钟,公交车才到,好些年没坐过公交,临江市的公交车也终于改刷卡了,我当然没卡,老老实实地投了一块钱。掏出了兜里的手机,好久没用过翻盖的功能机,赶紧复习了一下操作方法,免得一会儿到地方露馅儿。「联系人」里存了三十来个电话,义父的名字是「黄师傅」,哈哈!我莫名地想到了方便面。「玲玲」、「婷婷」、「智智」(老婆果然聪明,我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可是大龄单身青年)……嗯,「鼎爷」应该是指的师傅他老人家。当然还有「爸爸」,虽然这个号码再也不会被使用,但我依然把它保存了下来,让我时刻不忘此行的目的。

灵堂设在了工学院的一个小礼堂,路上不断有车辆往来,轧过路面的积水哗哗作响。我收起伞小心地躲避着别人的视线,尾随着一群学生往里走,距离他们两米左右,让旁人觉得我好像是跟他们一起过来的,又不会让学生觉得我在跟着他们。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抬手拦住了我们,问了一声:「学生?」「嗯,材料系研究生。」领头的一个女生回答道,我也跟着含糊地点了点头。「哦,学生从右边进去。」这人的态度还算温和。正大门和礼堂中间还隔着一间门厅,约有五十平米大小,三个门各站了一个黑西服保安,显然不是学校的工作人员了。学生们老老实实地往右边门走去,我可没这么听话,打算从中间的门进去,保安拦住了我,正声道:「先生,请问您是家属、贵宾还是师生?」「学生」。「那请走右边的门。」

妈的,管得倒挺严,不容易蒙混过关。老老实实地走了右边,门口有个签到处,坐了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,女的见我进去,便招呼道:「请过来签个到」,搞得跟进主席纪念堂似的,至于吗?我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,往本子上依样画葫芦地写上了「余飞」和虚构的学生证号,身份照着前面几个小孩写的「材料系研究生」。正要往里走,那男的开口把我叫住:「同学啊,这钱你先收起来。邢老师的家人专门嘱咐过,不收学生的钱。另外,还有个纪念品送给你们,这,你拿好啊!」说着递过来一个书本大小的盒子,上面印着八个篆体字——「润物无声,桃李自芬」。妈的,挺牛逼啊,不愧是大户人家,可对自己家里人怎么没这么大方呢?边走着听见后面的两人议论着「邢老师真是好人缘啊,这么多学生来送他。」

「可不是,要是张主任没了,学生没准儿会放鞭炮庆祝啰!」「百无禁忌,百无禁忌,人可还活着呢,咱们别乱说。」「是是是……」一个中等身材的保安迎了过来,领着我和那群学生缓步来到遗体前,望着黑白照片上那个面目清秀的中年,我鼻子阵阵发酸。三叔邢国勇基本就是爸爸的翻版,他们两兄弟从小就关系好,还在同一个小学、中学念书。只是爸爸喜欢画画,三叔喜欢物理,所以后来出国念了材料学的博士,多少名校都可以去,偏偏回到临江市,联合家族企业和工学院建了一个高级材料研究所,安心做自己的喜欢的科研工作。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次躬,一转身,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太太起身向我们行了个礼。妈的,这也太过分了,邢家的人都没来吗?这个老太太应该是三叔的丈母娘,正经的亲人怎么都不在呢?三婶、邢翠、邢国强还有那老不死的都躲哪儿去了?

我们围着三叔的遗体转了个圈,有盆栽包围着,我根本看不清三叔的遗容,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,除了因为化疗而光秃秃的脑袋,面容有点像弥留之际的爸爸。爸爸是十三年前离开的,刚接到电话时,还以为又是之前那种因为饥饿或者疲劳造成的虚弱。跟师傅告别之后,一路赶到西双版纳下面的一个小自治州的一间医务所,才知道他已是油尽灯枯,即将离开这个让他无比厌恶的世界。未满四十周岁的他,看起来像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,满头纷乱的白发,肤色黝黑,已经布满面颊的胡须使得本已消瘦的脸只剩一掌宽。看到我之后,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往日的神采,用干瘦粗糙的手拉着我,让我咬破手指发誓必须完成两件事,一是找到失踪的妈妈,二是帮死去的奶奶报仇。

接着又让我俯下耳朵,跟我交代了一些关于妈妈的细节,可惜奶奶过世那天晚上的情形还未讲完,他便撒手西去,剩下的工作只能靠我自己解决了。瞻仰遗容的仪式结束后,一个身穿学校制服的保安引导我们从主席台后的小门离开。我故意走在了最后,低声询问保安:「大哥,请问师母在什么地方?」「邢太太伤心过度,正在别处休息,暂时不方便见客。」保安的声音礼貌而冰冷。「我、我完全理解师母的悲痛,只是我真的有些事情想当面跟她说。」「以后有机会再说吧,今天就暂时这样了。一会儿你们可以去食堂吃饭,免费的。」我从包里掏出了一盒高档香烟,递到保安手里,脸上做足表情恳求道:「大哥,您听我说。因为前年我奶奶得病,家里没钱治,结果邢老师知道以后给了我家十万块钱,治好了我奶奶的病。这钱我暂时还不了。但我奶奶让我一定给师母带几句话,表达一下我们家人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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